把论文写在手术台上的泌尿外科医生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泌尿外三科主任、教授程帆。

　　湖北日报网（荆楚网）消息（通讯员杜巍巍、高婷、邹亚琴）人民的需要和呼唤，是科技进步和创新的时代声音。习近平总书记曾深情叮咛：“广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泌尿外三科主任、教授程帆，就是这样一名“把论文写在手术台上”的医生。他屡闯肾脏“雷区”，完成中国许多泌外医生都不敢轻易尝试的经皮肾镜碎石取石术约4500台，并率先提出安全、高效的通道建立方法，成为领衔该术式的“尖刀快手”。更为难得的是，近两年来，他个人组织29期培训班、培训了2000多名泌尿外科医生，让这一种高效快速解除患者痛苦的术式，在荆楚大地遍地开花。

　　探路者的胆识——为精准穿刺“开山凿路”

　　肾脏，血循环丰富，质地脆弱。穿肾取石，稍有不慎，要么丢肾，要么丢命。

　　在国外广泛应用的经皮肾镜碎石取石术（PCNL），上世纪末来到中国后却一直“水土不服”，被打入“冷宫”。

　　程帆从做学生起，就对PCNL产生深厚的兴趣。请教行内权威，权威摆手，称风险太大，还是常规术式保险。但程帆偏偏不信邪。

　　“结石是泌尿外科最常见的疾病，患者占泌尿外科住院病人的5-7成。”程帆介绍，最为流行的输尿管软镜、体外碎石等技术，对大于1。5厘米的泌尿系结石无能为力，而经皮肾镜却能手到擒来。

　　患者迫切的需求，坚定了程帆主攻PCNL的决心。

　　2000年，程帆博士毕业后，留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开始广泛搜集相关资料。2003年，他前往法国，学习PCNL术式。

　　2006年，国内各大医院开始常识PCNL术式，但当时效果普遍不理想。

　　不同于输尿管软镜的人体自然通道，经皮肾镜需要搭建一条“人工通道”，实现碎石和取石。可是，肾脏血管解剖结构复杂，周围又有肝脾、降结肠、胰尾等重要器官，建立一条“人工通道”，无异于在一座地质多变的山中凿石挖隧，谈何容易？

　　倔强的程帆就要当一名“探路者”。他无数次借取肾脏标本，研究揣摩，寻找通道；他从菜场买回新鲜的猪腰子，练手动刀；每一次学术交流，他从不缺席，取长补短，不断改进手术路径和方法。

　　科学的突破看似偶然，事实上都是有心之作。2013年，在完成2000余例手术后，程帆率先提出超声引导经肾盏穹隆-盏颈轴线两步穿刺法（即“两-两”穿刺法）的理论，并遵循基于肾脏血管解剖的安全原则和基于肾脏集合系统的结构及其与结石分布的关系的效率原则，建立了一条避开出血区、实现精准穿刺的PCNL通道。

程帆组织了29期培训班、培训了2000多名泌尿外科医生。图片由通讯员提供。

　　授业者的胸怀——两年“孵化”2000余名泌外人才

　　台下是几百双眼睛，台上的程帆从容而自信。

　　“精准穿刺好比射击，我们在肾周进行瞄准，看准肾盏的目标，快速扣动扳机，力求射中十环。”2013年，在湖北省泌尿外科学术年会上，程帆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手术。

　　PCNL的湖北首秀，惊艳四座。

　　一炮打响的程帆，迎来人生的巅峰时刻——请他会诊手术的医院排起长队。他常常是开三四个小时的车到县市，做一台不到15分钟的手术，再开三四个小时的车返回武汉。

　　时间久了，程帆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一门好技术，一名医生运用得再娴熟，受益患者十分有限；只有让更多医生得其要领，才是患者的福音。

　　2015年3月，第一期PCNL培训班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开班。十几名来自县市的泌外医生如饥似渴地学，程帆毫无保留地教。这次“小试牛刀”后，程帆一发而不可收拾，采取“请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两年开班29期，培训省内外学员2000多人。

　　一位学员坦言，在基层，一名泌外医生只需掌握结石、囊肿、前列腺3种开放性手术，一辈子吃饭不用愁。像PCNL这样的尖端手术，起初很多医生的想法都是，与其承受风险，不如敬而远之。但后来，在程帆的影响下，大家都变得敢于“冒险”了。

　　如今，PCNL技术在全省遍地开花，每个县都有医生能够开展这项手术。宜昌市夷陵医院从畏惧PCNL，到去年独立完成80例；黄石市中心医院泌外科所有在岗医生都来程帆这儿拜过师，桂定文主任更是在一次学术会议中现场表演，赢得满堂彩；就连最偏远的恩施咸丰，病人也不必跑出大山，在当地就能接受手术……

　　“我希望，90%的泌外结石病人都能留在基层，不再舍近求远。”程帆最初的想法，与分级诊疗不谋而合。

程帆正在与他的团队一起做手术，亲自进行示范。图片由通讯员提供。

　　大医生的格局——挑战将精力放在更复杂的病例上

　　“您把大家都教会了，自己医院岂不是没病人了？！”程帆不止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

　　事实上，随着教会的徒弟越来越多，程帆这位师傅并没有饿死。2015年，他一人完成手术632例；2016，完成923例。其中，除了教演的简单手术外，还有不少高难度手术。

　　去年3月，52岁的王先生在看肾结石时，意外发现自己竟然长了4个肾，左右各有两个肾脏，一个拇指大的结石长在右侧下方的肾脏里。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双肾盂双输尿管畸形”，发病率约为1：1500。因此，病人的肾脏血管分布和解剖结构也异于常人，穿刺的通道非常狭窄，还不到正常人的三分之一。程帆经过精心准备，为病人巧妙搭建了一条PCNL“人工通道”，手术仅花了30分钟，体内的结石便“粉身碎骨”。

　　不久前，一位脊柱严重侧弯的周婆婆慕名找到程帆。周婆婆66岁，一颗近3厘米的结石堵在了肾盂位置，疼痛难忍。但因常年脊柱畸形，其身高不足1.3米，加上肾脏“躲”进盆腔，多家医院都不敢轻举妄动。程帆会同脊柱外科专家经过严密的术前论证，决定将经皮肾镜的入路由从腰后打洞改为从腹部打洞。最终，困扰周婆婆多年的结石被清除干净。

　　“三甲龙头医院将有限的精力，放在疑难杂症的诊治上，同时逼迫自己不断学习、创新、超越，这不正是大医院本该具有的面貌吗？”程帆笑着反问。

　　答案不容置疑。